蒋修在公司忙到夜里近十一点才回到家中。

    客厅里还亮着灯,电视机播放着最近新上的综艺,过分浮夸的笑声在冷清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管家接过蒋修挎在臂弯的西装外套,压低声音告诉蒋修:“小先生今天喝了小半碗粥就吐了,少爷明天还是带去医院看看吧!”

    接连几天都听到他身体不适的消息,蒋修有一丝不快,原本就因白天那通电话而燃起的怒意此时更烈了几分。他大步走到沙发前,望着躺在上面闭眼装睡的人,算不上小巧的人却蜷缩成一团,整个人用一条发旧的印有机器猫的毛毯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

    羽睫微微发颤,眼周一圈还有些红,显然哭过了。

    蒋修实在有些搞不懂周一淮,在客厅沙发上躺到十一点还不睡,不就是为了等他,等他回来为今天不准他出门的事吵一架,其实都算不上吵,顶多是冲他发出几声似小兽发怒的低吼声,没有半分威胁力,却总在生气时不厌其烦地拿这套对付他。可现在蒋修都站在他面前了,周一淮连眼睛都不打算睁开,显然是换了种把戏,要拿冷战与他作对。

    蒋修俯下身,一把扯下周一淮身上的毛毯,发出格外不耐的声音,“裹成这样就不怕把自己憋死?”

    周一淮转了个身,背对着蒋修,摆出一副拒绝和他交流的态度。

    蒋修拽着毛毯的手紧了几分,又松开,视线冷凝在瘦削的脊背上,片刻后从胸腔里舒出一大口气,他坐在周一淮蜷起的腿弯间,主动说起下午的事。

    “你要真想回去,我现在就送你过去。”蒋修再一次对他妥协,压抑着内心的不快,说完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我不跟你上去,你想呆到几点就呆到几点,但是明天你得乖乖跟我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几乎是话音刚落,周一淮就睁开了眼,他缓缓从沙发上坐起,目光在蒋修脸上打量,似乎在辨别他说的是否是真的。

    蒋修心里像是被堵了一把,没好气地说:“不骗你。”

    周一淮点点头,小腿踢了踢蒋修的臀,示意他起身,却被蒋修一把按住。

    “还不打算跟我说话?”蒋修看他依旧那副不愿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就来气,又怕他来真的,威胁道:“我可以随时改变主意,你知道的。”

    周一淮圆溜溜的眼瞬间瞪大了几分,紧接着眼底盛起怒色,要哭不哭的样子惹得蒋修心烦意乱。

    蒋修猛地站起身,顺带抓着他的手臂拽下沙发就往门口走去,却在周一淮踉跄两步时瞥见他没穿拖鞋,就连袜子也没穿,气血瞬间翻涌,“说了多少次好好穿鞋,等感冒发烧了又得我来伺候你,你就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他一边抱怨指责,一边又弯腰从沙发旁取来周一淮的拖鞋,而后十分粗鲁地塞进周一淮纤瘦的脚上。

    周一淮看着他做完一切,闷不吭声,直到蒋修站起身后,才垂着头低低喃喃一句:“那也是你自愿的。”

    两个人离得够近,这句明显不太想让对方听到的话还是蒋修捕捉到,蒋修直接气笑了,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往门外走去。

    司机刚将车停回车库,正往外走时,又撞见脸色算不上好看的蒋修,以及跟在他身后脚步有些匆忙的周一淮,一时不知该走还是留。

    他在原地踟躇,蒋修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丢下一句:“你可以回去了。”

    司机这才得了赦令般浑身松懈,在将车钥匙交给蒋修后,便头连也不回地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