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阮茱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阮筝与她面对面站立,借着丫鬟们手中的灯笼,一眼便看到了她眼底深深的阴霾。

    阮筝只当没看见,依旧笑盈盈地望着她:“也怪我平日里这样的事情做得少,本想给祖母尽一份孝心,结果反倒弄伤了自己,还搞得祖母要叫素喜姐姐照顾我。”

    阮茱被她的话拉回现实,一下子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温柔如水的侯府二小姐。

    “姐姐莫要这么说,姐姐这般孝顺,妹妹真是自愧不如。只是方才在饭桌上没听姐姐提起,要不然父亲只怕还要赏你呢。”

    阮筝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还是不了,平白让父亲母亲担心,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阮茱没想到她还真打蛇随棍上,脸皮厚得连她都接不下去话,当下只能闷着气不出声。

    阮筝见她生气心里就高兴,却还得强压笑意小心试探:“那妹妹不会因此怪我吧?”

    “怎么会呢,姐姐既伤了手,还是早些歇息去吧。”

    两姐妹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寒暄了片刻,各自转身回屋去。阮茱走出一段后,才悄声问自己身边的丫鬟杜仲:“姐姐当真弄伤了手?”

    杜仲思虑片刻后道:“好像是这样的。早些时候老太太那边的令仪堂传出消息,说大小姐替老太太熬药不小心打碎了药壶,弄脏了衣裙不说,连手都给烫着了。幸亏白苏姐姐出手快,要不然大小姐怕是连脸都要被烫坏了。”

    阮茱抿唇不语沉默了许久,一直到跨进自己的院门才悄声说了句:“那可太可惜了。”

    杜仲跟在她身后低头快走,突然间只觉得一阵凉意爬上脖颈。好端端的,二小姐那话怎么让人寒毛直竖呢。

    阮筝回房后累得跌坐在榻里,待喝了青黛端来的一碗杏仁茶后才缓过劲儿来。

    白天赶路晚上演戏,可当真是把她累坏了。尤其是刚才跟阮茱的较量。她从前对这个妹妹爱护有加,一直拿她当娇花宠着。没成想这是个内里夹心的玩意儿,亏她这么多年掏心掏肺,当真是喂了狗了。

    就凭她今天当着父亲的面说的那些话,阮筝就不可能帮她。

    原先她故意弄伤自己手的时候还有那么点愧疚,现下当真是一分也没有了。只是青黛到底心疼她,忙不迭地拿来药膏替她上药。

    “姑娘对自己也太狠了,药壶那么烫,姑娘也真是下得去手。这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好?”

    阮筝一面嘴上说着不会,心里到底也有点打鼓,只能忍着疼让青黛使劲儿多上点儿药,结果搞得自己眼泪汪汪。

    青黛见状赶忙凑过来和阮筝说些闲话,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姑娘,这回三皇子妃办的赏春宴怕是请了不少人,那一日您打算穿什么,奴婢先去准备起来。记得上回绣衣局送来的几套春装里有一套绣着并蒂莲,奴婢瞧着极美,可要穿那一套?”

    阮筝从前是最爱出风头的,她天生长得美,在京城的贵女圈里算得上艳压群芳。从来这种场合比美都是拔得头筹。

    人都爱听人夸,她也不例外,所以这种场合她去得多准备得也精细,通常都要提前好些日子配各种衣裳头面,有时候还要自己调胭脂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