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院里走出一抹简单的灰袍的身影,中年男人身板笔直如竹,面容端正,不苟言笑,是宗合清。

    宗合清是宗仁的表叔,当年宗仁家里出事,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怕遭牵连,只有他在宗仁父母去世后,向宗仁伸出了手,养大了宗仁。

    宗仁也知恩图报,拜宗合清为亚父,入仕后没少提携宗合清的儿子宗闻切,在分府后还接宗合清一家与自己同住。

    宗合清垂眸看着伫在前院石阶下的宗仁,颇有长辈的威仪,“回来了?进来用膳吧。”

    宗仁嘴边笑意不再,他敛了敛神色,双手作揖行了个礼,“是,亚父。”

    宗仁踱步上前,与宗合清一道进了正院用膳。

    正院里,饭桌上已经齐人,打过招呼后,宗仁拉开木椅子坐下。

    宗合清坐在主位坐下,他端起碗筷,夹了一筷子羊肉片后,众人才动起了碗筷。宗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时间,饭桌上安静的只剩浅浅的咀嚼声。

    过会儿,宗合清用完膳后单独留下了宗仁,他给宗仁沏了杯热茶,“品品,二十年的普洱。”

    宗仁徐徐的饮了一口,品道,“香醇味纯,回甘清浅,的确是好茶。”

    宗仁顿了顿,继而问道,“亚父,你留我可是有事要交待?”

    宗和清撂下手中的茶杯,担忧道,“听闻曲泰清进宫拜见陛下,陛下手一挥就把曲昭派到你身边当侍卫了。曲昭为人做派的行为,简直是野蛮,她回京城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她是一个嚣张的兵痞。这么多年来,她就没有变过,小时候把你害惨了,你奄奄一息、又逢家里出事之际,曲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曲昭送走,第二件事就是搬迁府邸远离,如此背信弃义者,不值得交往。我是不能接受她继续呆在你的周围,我已经上书陛下,恳求他另择一人给你。”

    宗仁听完宗合清一席话,轻点下颌,“亚父说的在理,陛下那边,还有劳您费心了。”

    宗合清抬眸,严肃的面容里流露出慈爱,关切道,“这件事交给亚父处理,你无需担心。还有另一件事,你身子骨弱,冬至也快到了,切记防寒保暖。这阵子,郎中给你新调的药膳可是都按时服用了?”

    恰逢正院拂过一阵冷风,宗仁用广袖遮挡住鼻尖,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缓过来后,他愧疚道,“记起来的,便都按时服用了,有时候查案忙碌,难免有遗漏疏忽,是孩儿不好,辜负了亚父的一片苦心。”

    宗合清闻言当即扳起脸孔,“这可不行,你这孩子怎么分不清主次,亚父当年就不支持你任职大理寺,你倒好,一意孤行也就罢了,如今连药膳都想不起来用了。你要是老老实实留在府邸里,调养几年再奔波,这幼年落下的毛病许是早就好了!”

    宗仁满怀歉意,“我以后一定按时服用药膳,不会再让亚父担忧。”

    宗合清继续训斥了宗仁几句,而后起身,弹了弹灰袍上的褶痕,“行了,夜来风急,寝间的炭炉已经给你点好了,我现在差侍女给你熬一碗药膳,记得服过后在歇息。”

    “是。”宗仁看着宗合清消失在廊道尽头,他才起身,慢慢朝自己的寝间所在的方位踱步而去。

    有侍女跟在他身侧照路。

    宗仁接过侍女手里的盏灯,摆了摆手,“我自己走就可以,天时冷了,你们早些休息。”

    侍女面色一红,根本不敢看宗仁,福了福身子便跑了,“谢谢大人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