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6小说文学>科幻>[hp]莱茵之冬 > 陌生女人和猫头鹰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战争中成为英雄。
    有些人哪怕已经二十九岁了,脾气也不会比他十九岁时好上哪怕半点儿。有些人哪怕才二十二岁,性格都要比四十二岁的人稳重得多。

    肯纳斯·希尔特在战场上的升迁速度很快,把他安排进军队的巫师军官不到三天就战死了,而他却坚强的在战壕里熬了一周。他的直属上司也被一枚被苏-军缴获的,原属于德国的卡尔臼炮[1]炸成了碎片,炮弹落下的瞬间细细的土,肮脏的雪和血肉的泥一起飞溅起来,即使梅林再世也没法将那位家里还有着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的上尉拼回原状。

    在轰炸过后的夜里,肯纳斯花了近乎整个晚上在雪地里搜索上尉的名牌,但他没搜到,或许是炮弹的高温直接把那算不上坚固的小铁片给融化成了铁水。最后肯纳斯只能蜷在壕沟里偷偷摸摸掏出魔杖,从自己的铁水壶里匀出一点儿铁,用魔法刻了个一般无二的名牌出来。

    名牌都会被交给后勤兵,但在莱茵河战线,就算是后勤兵也带着一身伤。肯纳斯索性将名牌们都施加了缩小咒塞在随身的口袋里,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回去,但是作为一个巫师,肯纳斯觉得自己可以盲目的自大一下,比如认为自己的生存概率能稍微大于普通人那么一点儿。

    黑面包和干净的水已经逐渐没法供应上来,大家只能靠喝混着血水和灰尘的雪度日。肯纳斯已经升职成了少尉,是他们战线所有巫师中军衔最高的一个。每三天过后的晚上肯纳斯都会把所有在这条战线上还活着的巫师们聚集在一起,运用魔法为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弄出些吃的。

    如果将时间倒转回在德姆斯特朗的时候,肯纳斯一定不会想到比起研究黑魔法和诅咒,自己能够在如何用最少的材料变出面包这条路上走的这么远。干枯的树叶,血水和污水,皮带,皮质大衣,被冻住的被藻类植物和一切能见到的除了猫头鹰之外的动物,肯纳斯必须花费一整个晚上将人体各种所需要的元素从这些不能吃的东西中用魔法提炼出来,再交由其他巫师施展较为简单的变形术和膨胀咒,做成面包的样子。

    至于那东西的味道,肯纳斯曾经无数次听见手下谈论最近的面包吃起来简直像是在吃臭袜子和耳屎,但他们别无选择,肯纳斯也没有,莱茵河是德国打赢这场战争几乎最后的希望。士兵们在拼命,因为他们不敢想象如果打输了德国会怎么样,肯纳斯也在拼命,他初时找不到自己拼命的原因,后来在日复一日的轰炸中,在巫师同僚温热的血液中想明白了:他不仅是个巫师,还是个德国人。

    “为了参战,德国几乎所有的巫师都成了圣徒。”伊芙琳·尤妮斯,一个刚刚十八岁,刚刚离开魔法学校的小姑娘在一天晚上结束食物制造的工作后在肯纳斯面前哭了出来,“长官,如果打输了会怎么样呢,我们曾经那样对他们……那些英国佬会把我们抓去威森加摩审判的。”

    肯纳斯望着她通红的眼眶,他想试图安慰这个姑娘,但显然一切语言在曙光初升就要到来的炮火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他替这个姑娘拢了拢大衣,轻声说:“参加战争或者被审判,我们总要选一个。如果你勇敢一点,或许你尚能荣归故里,你的名字会被你救下来的战友所铭记。但如果你退却了,或许你的性命连十芬尼都不值。”

    所有人都在沉默,战争的时间拖的越长对德国就越不利,没人敢指出这一点,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肯纳斯在三天后见到了伊芙琳·尤妮斯的尸体,她被一枚子-弹贯穿了前额,比魔咒速度还要快的武器直接穿透了她的大脑额叶与枕叶,摧毁了她的中枢神经系统。她没救了。肯纳斯只消扫上一眼就得出了这个结论——甚至因为死亡降临的太快,太过措手不及,伊芙琳的痛苦和执念都没有强大到可以凝成幽灵。

    把伊芙琳带回来的是个肯纳斯没见过的女巫,充当警卫的巫师能将这个女人放进来一方面是因为她带回了伊芙琳的尸体,另一方面是他们收缴了女人的魔杖。

    和他认为收缴了魔杖就万事大吉的警卫比起来,肯纳斯就要警觉的多,他在看到女人的一瞬间就抬起了魔杖杖尖。

    “琼·贝蒂。”女人的名字冷冷的从他齿间滚出来:“你来干什么?”

    警卫愣了一下,几乎失声尖叫起来:“琼·贝蒂?!”

    在英国威名赫赫的女傲罗只是摊开了手,对肯纳斯不欢迎自己的态度丝毫不感到意外。她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屑,蓝色眼睛活泼而无辜的望着肯纳斯:“嘿亲爱的,我可没带魔杖。”

    肯纳斯用一个冷漠的凝视完美表达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的意思。

    战时不仅格林德沃军的巫师们,就连傲罗也会准备两支以上的魔杖。爆炸,震荡和对面巫师的咒语,无数种可能令魔杖遗失的原因致使这些亡命之徒和与亡命之徒作战的傲罗们不得不给自己做两手准备。

    毕竟非常之时,多一支魔杖就是多一条命。

    “好吧,好吧,”琼无奈的望着肯纳斯,女人以一个相当惋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学弟,那眼神就像是母狼在看待一只迷途的羔羊:“希尔特,我想你是知道的,德国赢不了了。”

    肯纳斯没吭声,并没有对女人的话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否定或者肯定,他这样的态度从某种程度而言几乎算得上默认,正中琼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