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老楼经过年岁的敲打,墙皮早已脱落许多,变得斑驳不堪。

    由于楼道实在过窄,根本容纳不下两个大男人并行,蒋修便走在他身后,用手机的光为他照亮每一步路。

    房子位于三楼,不算高也不算矮的楼层,对门是那个钉子户,隔着一道铁门,还能清楚听见阵阵狗吠声。

    蒋修听得烦躁,忍不住骂了一声。

    周一淮站在门前,轻轻捏了捏蒋修的手背,目光始终盯着自家那扇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蒋修的烦躁顿时变得更重几分,语气变得有些冲:“你一天不气我心里不舒坦是不是?”

    嘴上虽这么不留情,但手里的动作倒是不减,蒋修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没好气地塞进周一淮手里,“自己开!”

    几乎是钥匙刚碰到手心的瞬间,周一淮鲜少会笑的嘴角悄悄勾起一道弧度,即便很淡很浅,但这个细节依然没能逃过蒋修的眼睛。

    蒋修气结,此时此刻万分后悔答应他来这里,可在看到他那抹浅笑时,心底那份不情愿又变得无比模糊,转而腾升而起的是股无比清晰的嫉妒。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将周一淮的心揪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三年里,蒋修自诩对他百依百顺,他想要什么,哪次折腾到最后蒋修没给他?可偏偏,好像无论蒋修做什么,在周一淮心里,就永远敌不过那个人。

    在这一刻,蒋修忽然想起从前听到的一句话——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蒋修暗暗绷紧了下颌,嘴唇无比干涩,他很想利用尼古丁麻痹自己的情绪,但在自己口袋里摸了个空,他又忘了,从自己想要和周一淮要孩子起,就再没抽过烟。

    钥匙扭动锁眼,发出脆响,很快有些生锈的铁门缓缓被拉开,紧随其后的是道不算清冷的问询:”阿修,你要进来吗?“

    蒋修站在门外,看着一半身子陷入屋内的周一淮,楼道里光线昏暗,彼此都辨不清对方的情绪,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痛苦中纠结,良久后,蒋修摆摆手,声音略微显得喑哑:”你自己去,我在外面等你。“

    周一淮垂下眼眸,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随机转身进屋。

    这间出租屋,不,准确的说现在是他的房子了,这三年里蒋修为他做了很多,其中就包括帮他买下这套房子,买下这套有着他和另一个人回忆的房子。

    如果将这件事说过旁人听,估计谁都要夸蒋修一句大度,但他真的大度吗?他要是大度就不会在周一淮最为痛苦的时候趁虚而入,也不会在周一淮不愿意的时候,拿这套房子威胁他。

    到现在周一淮都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蒋修捏着他的下巴,字字狠厉,“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蒋修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只要我想得到的,谁能拦我?周一淮,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不珍惜。”

    “你和他不是早早打算买下这房子当婚房吗?可惜了,谁让他命活不长,既然如此,这房子也没必要买了,不如趁早滚蛋,把这房子让给别人,A市寸土寸金,有的是人上赶着买,就凭你那点积蓄攒多少年才买的起?“

    蒋修在发脾气时总是会说些伤人心的话,周一淮不想听,明知惹怒蒋修换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但瘦弱的周一淮当时还是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嘴里不停喃喃着:“别说了,别说了……”

    也许就是这一巴掌彻底让蒋修冷静下来,他嗤笑一声,倒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死死拽着周一淮离开了这里,然后这一走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周一淮其实很少回忆过去,但每次回来,周一淮望着这座沉寂许久的屋子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